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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Safe Havens 安全道
比迷樣的闇影之城更被人了解的是逸思的 Councilhouse,也較麥爾希爾的要塞,或是法師密議所。在世界其他的部分都陷入黑暗與愚昧的年代中,密議所成為了魔法思想的明燈。這是逸思的家,還有麥爾希爾,還有巴爾[Barl],還有沙南[Shannan, 絕對不是蒼田紗南!!]以其許多其他被法師所呼喚直至今日的名字。這裡是魔法真正綻放的地方,這裡是被迫害的施法者可以找到一個讓他們工作、研究、以及學習的地方,因此他們為了能受益於這場魔藝復興[magical renaissance]而從泰瑞西亞各地前來。
--亞寇爾,阿基夫學者
啾太醒來,吐出嘴裡的砂土。他張開眼睛發現一隻正在鬼叫的海鷗盤旋在他上方的高空中──顯然牠把他當成了被拋棄物而正在評估他的個頭,而且因為發現他還活著而感到失望。
年輕人把自己的身體立起成為坐姿。他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因這樣的努力而抱怨,他的皮肉則感覺像是被一幫偷襲者臭揍一頓後丟下等死一樣。
然後他看到海浪在攤上破碎,在他與捲浪之間的一條細長的潮間帶。他想起發生了的事情──船隻、風暴、還有西瑪。
一股寒冷的憤怒緊抓住他的胃。西瑪拋棄了他。她本來可以救他而沒有這麼做。她拯救了那面鏡子而不是他。
海鷗又嘶叫了起來,啾太跟著望向海面。暗藍灰黑的海面幾乎與廣闊覆蓋一切的天空融合為一,捲向地平線又捲回他的頭頂。西瑪沒有救他,但是他還是活下來了。
而現在西瑪可能死了,跟著船長、他的精靈大副也可能還有船上所有其他人。像是大補師媽媽。像是芬達跟其他士兵,不論埃速爾或基德人,在洞底之役。
像是渥斯卡。
海鷗站在水線上方,和一隻黑頭雁鷗爭奪水裡被浪花衝上岸邊的某個物體。啾太慢慢站起來,他的關節依然因為動作而喀咖作響[ringing],他的皮肉感覺像是被緊緊裹住。他把鳥趕走,希望搞不好牠們在爭奪的是某種關於其他的人命運的線索。
牠們在爭奪的是一條腐爛的魚屍。一條修長的鰻魚被風暴從牠深水中的居處拖出而被沖到陌生的海岸──只是一些浮渣[flotsam],像他自己一樣。
啾太脫光衣服在浪花中洗了個澡,冷水振奮他的肌膚並且麻醉了他關節的疼痛。他除去了衣服上大塊的塵土在重新著裝,十分了解他將會有好幾天的時間清楚感覺到襯衫與長褲下的點點沙礫。他重新套上沉重的靴子,一時間似乎又有他們裝滿了水在狂風暴雨的波浪下將他拖入水中的幻象。
他是因為奇蹟或魔法而生存下來的?他不禁好奇。這有什麼重要嗎?其他人死了,他活著,去想為什麼會這樣有用嗎?
西瑪一定會輕輕鬆鬆沒負擔地給出一個答案,但是她已經死了。那並沒有使她的背叛所帶來的痛減輕一絲一毫。
當啾太轉身面向這座島嶼時,他看到那個穿著碎布與布條的殘破人形站在沙丘上,一手拿著提燈另一手則拿著一個小包。海風吹起人形的袍子與繃帶的末端,將它們化為映著冰冷的灰色天空的細長三角旗。
啾太眨眨眼,破布人沒有消失。不過這個殘破的人形的確轉過深走下沙丘的遠端。
啾太大叫,同時跑了起來。跑在潮線上的鬆軟沙地上即使是最好的情況下也很緩慢,而同時因為精疲力竭的肌肉與沉重的靴子使得這麼做變得更困難。當啾太爬上第一道沙丘時那個殘破的人形已經消失了。
不,他的目標在幾百碼外,在一片海燕麥[sea oats]的低矮溼地的另一端,站在第二道沙丘上。人形轉身並且隨著啾太往前跑而慢慢的消失。黃棕色雜草叢提供了比較好的立足處,他到達沙丘的內緣線,掃視著地平線以尋找神秘的人形。
在第二道沙丘的內陸是一片長滿紫花的草地。遠處是另一個低矮的小丘,這個小丘被切出了一個完美圓形的山洞入口,大約有一個人那麼大。破布生物正站在山洞入口的旁邊,當啾太看到他時,這個人形便轉身走了進去。
當啾太接近入口,洞內自己發出了蒼白淡紅的光芒。
啾太緩慢而謹慎地接近入口。裡面是一個小山洞,有著傾斜的像是隧道的洞壁,往矮丘內延伸不超過二十呎。中央處有足以站立的空間,周圍有幾排低矮的土包排成像是長凳一般。
破爛的人形放開提燈而舉起了手臂。他手中的某個物品發出病態的白光,形成旁邊提燈溫暖的緋紅色光影的蒼白同伴。當啾太一走進來,他便那個人形便丟下了骨頭般蒼白的棍子,將他輾碎在腳跟下。
“你是誰?”啾太說。
破爛的人形走到遠處的洞壁,坐在土質的長凳上。
“我說,你是誰?”啾太重複到。
人形指向對面牆角的一個類似的土質長凳。
啾太小心地進入那個小山洞。如果他有武器,啾太一定會把它拿在手上。到現在他還在後悔早先沒有折過去撿一塊浮木。“你在我的生命中現身了三次,或許是四次。總是在有麻煩的時候。你是什麼?一個鬼魂?一場夢?一個光影的把戲?”啾太嚷嚷起來。
破爛的人形什麼都沒說,只是維持著坐在土質長凳上的姿勢,染著淡藍色的手交扣在膝蓋上。
啾太一下子衝過洞穴。“你為什麼不回答?”他大吼。
啾太企圖抓住並且扯掉蓋住這個生物的臉的破布,掀開他的兜帽而顯露出底下的生物。他的一部份認為只要他看到他就會認得那張臉。另一部份責任為長袍下面只會有一個骷髏頭。還有一部份的他認為他的手會穿過長袍、破布、兜帽、一切的一切,而破布人形則會像是從狂熱的夢境醒來後一般從眼前消失。
啾太甚至沒有看到那個生物移動。一隻細瘦的手臂一下子就從它原本位於那個生物的膝蓋上的位置舉起並緊緊地捉住啾太的手腕周圍──當時啾太的手指只差給吋就碰到兜帽了。啾太啾猶握住他的手指感到冰般的寒冷,但他的手腕卻被毫不屈服的抓握所鎖住。那個破爛的生物稍稍地扭轉他的手腕,而啾太整個身體便隨著他被陷住的手的動勢而往左倒。
一切似乎暫停了一會兒,然後強力的抓握便鬆開了,顯然是要給啾太收手逃開的機會。然而啾太試著在周圍擺盪他的身體,伺機用另一隻手抓住破布人形。
再一次,破布人形比他快太多了。破布人形加重他施在啾太手腕上的握力並將被制服住的手腕往前拉,再往下,最後將手腕以及連在上面的身體拋擲出去,越過整個房間。啾太滑向土質的洞穴地面砸再遠處的長凳上。
啾太慢慢地將自己抬離地面。破爛的人形又回到了長凳上,然後一根手指舉到他看不見的、被遮住的嘴前面。
“坐下然後閉嘴,”啾太說,主要是向自己而不是向洞中的夥伴說。“我想我收到了。”
破布人形什麼也沒說。
啾太坐直在一個土質長凳上,看著那個破布人形。他在洞中的這個夥伴從頭到腳指都用破布繃帶包裹了起來,即使是在長袍與兜帽下的部分。這個破布生物的手指是光禿的,但它們也只不過是細長的蒼白爪子,比骨針多不了什麼。這東西是人類嗎?他是帶有魔法的嗎?
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啾太揉著酸痛的肩膀想到,他不是一場夢,ㄊ也不是光影的把戲。就當時而言,這樣的發現似乎已經足夠。
破布人形動也不動地坐在地洞的另一側,土包堆成的長凳上,他枯乾的雙手置於膝上。啾太看著,一隻腳抬到凳子上,背靠著洞壁柔軟的土壤,等待這個被破布包裹著東西作出任何行動。洞穴中唯一的動靜是破布生物身旁燈燈蕊的跳動火光,以及他們自己在火光下搖曳的影子,跳著緊湊精確的雙人舞。
經過十五分鐘啾太開始覺得昏昏欲睡。經過二十分種以後他才了解到他身處於任何一個地方都比和某個非人生物共處於一個地洞來的好。二十五分鐘以後他了解到他對面那個破爛的人形生物曾有三四次機會可以把他殺死,但至今為止都只對它提供援助。這個東西是他黑暗的守護天使。
三十分鐘後啾太睡著了,他的頭垂到胸前,柔和地打著呼。
在他的對面,破布俠繼續等待。
啾太在破布人作出第一個動作時醒來。那個破布與布條構成的生物站了起來,垂下的肩膀僅僅掠過洞穴的內壁。
啾太的眼睛立刻睜開,同時地克把手舉起到他與那個破爛的黑色人形之間。而破布生物只是彎下身抓著超大的提環,提起他的提燈。
他走向小山洞的入口,微微轉身,似乎在邀請啾太跟上,然後便離開了。光線隨著破布俠移動,啾太就跟在後面。
空氣很奇怪。變得比較冷──這個世界似乎只存在冷與更冷,味道也不對。海洋,鹽分與在岸邊垂死的東西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涼爽銳利的氣息,帶有遠方煙霧的暗示的味道。
啾太到達山洞的入口才發現他現在離海灘已經非常遠了。洞穴的入口不是位於某個長著紫色花朵的小山丘,而是切入一座黑色大山的一側。階梯被許許多多走過此處的腳所磨損,從黑暗的山坡往下延伸。在他的前頭,破布人形緩緩地走下樓梯,手中握著提燈以替他引路。
啾太搖搖他的頭。他又網回看那個山洞。這是他之前進去的那個,海灘上的那個。然而它現在卻開在這個世界世界上完全不同的一個部份。
西瑪說過魔法有香氣,味道,以及氣味。這顯然有魔法的感覺,而且這也有一種啾太無法插手的氣味。
啾太轉身跟著漸漸往下的燈光,在日落餘暉下一步步尋找踏腳處。
天空被他右側的落日所染紅,黑色大山的一側山肩投出的影子吞噬了他與他的嚮導。在他們的前面,穿過一片低矮平坦的平原的是山的另一肩,延伸出去得比它的跟源還要遠。在那突出的山肩上有一座雄偉的城堡。
城堡,沒錯,稱得上是一座大的,甚至比大多數的鎮還大,有著中央的要塞與許多高塔。塔頂是過分華麗的鐵製骨架,看起來很像集合了各種聖徽隨機地熔接在一起。同樣華麗的有著鐵製欄杆的陽台點綴著高塔。天橋與彎曲的雉堞飾牆[battlement]跨越塔間與中央要塞間的空間。
在漸漸蒼白的光芒下,啾太可以看到整個設施蔓延出去,往下覆蓋了山肩的大部分。巨大建築物的部分懸掛在峭壁之上,由扶壁[buttresses]所支撐,而且似乎還有魔法與一廂情願的想法的加持。
就這部分而言,中央要塞又被一組更高的peeked屋頂所統治,其中有些是由稻草與木頭的屋頂板構成,有些則是多彩的石板,捕捉了最後一抹閃耀的暮色。從上層的某些窗戶中可以見到燈光,而且即使在這樣的距離之外啾太還是可以聽到有人們的笑語聲。
啾太跟上他的破布嚮導,如今正緩慢而有條不紊地穿過平原。啾太一開始以為他們正在穿越的那塊地是某種被遺棄的花園,像是他在基瓦省所知道的那個一樣,終於輸給了腐朽與雜草。到處都是矮牆,上面長滿了暗色的荊棘與繁盛的植物。那些繁盛的植物隨著日光的消失而收起了花朵,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會再度綻放。崩塌腐朽的牆壁朝著各個方向彎曲延伸。
一個迷津,啾太理解到。就像是一坐大宅前面的花園迷宮,不過這一個特別大,而且被放棄了。不,他更正自己,這裡一開始就沒有被完成。某人曾經打算把整個平原用一坐大迷宮填滿,但卻在半途停止了。
他的嚮導靜靜地行動著。啾太猜想,這座城堡是這個生物的主人的地盤嗎?或者他的黑天使只是引導他來到這個安全之處?他小心地跟隨著這個穿著破布的人。
當他們接近通往城堡大門的石子路時,暮色已完全隱沒在他們身後。就在啾太眼前,小小的火光沿著城垛亮起,但沿著牆並沒有任何人物行動的跡象。
瘦長駝背的人形停了下來並將提燈放在啾太的腳前。那人形指向大門。
“你沒有要跟過來?”啾太垂下眉毛,關心地說。
破布人形將兩隻手都放在胸口,掌心向內。接著它將一隻手指舉到隱藏著的嘴的位置。
啾太點頭。“你不希望他們知道你,”他說。“但是那裡面安全嗎?”
破布人形沒有答話而開始動身離開,回到未完成的迷津中。
“我問你……嘿!”啾太說,同時彎下腰去拾起黃銅提燈。當他再度起身,手中拿著提燈時,那個破布人形已經消失了。
啾太輕聲喃喃詛咒著,同時看向石子路。他沒有武器、沒有食物、而且對於自己身在何方毫無概念。前方是唯一可走的路。
他穿過石子路,用力地用手掌多肉的部分敲打著大門。大們在他的敲打下轟隆作響。
巨大的大門本身是由兩扇組成,因此當他完全打開時,一個尺寸完整的巨人可以大步通過而不需彎腰。在其中一扇門上又有一個較小的門,再那扇門上則有一個用一片可滑動的木頭蓋住的狹縫。那片木頭在一陣響亮的碰撞聲中滑了開來,啾太便走向該處。
“你是什麼人?”從們的另一側遠處傳來的一個聲音說。那聲音聽起來無聊而沒興趣。
“我是啾太,”年輕人簡單地回答。“我在哪裡?”
遠方的聲音完全忽視了他。“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啾太深呼吸一次然後回答,“我來尋求一個安全而溫暖的地方。你會對一個疲憊的旅人棄而不顧嗎?”
那個聲音說,“你是一個巫師嗎?”
啾太看著那雙在狹縫的另一側的眼睛,心理想到的是教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告訴你,”他說。
一陣咯咯的笑聲傳來。“這樣的話,等你決定你是的時候,乖寶寶,你一定要再敲一次門。我整夜都會在這裡。”說完,木頭遮板嘩啦嘩啦地被拉上,隨著最後喀啦一聲整個關了起來。
啾太看著那扇門,小心地數到十。然後他又數了一次。第三次他則從十開始往回數。
然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清理自己的思緒。這個咒語之道就像是從山上延伸下來的階梯一樣被熟悉[well-worn],他也不需要全神貫注就可以從自己的記憶深處呼喚它。
他用一隻手敲那扇小門,另一手手掌向前放在那那扇小遮板上。什麼都沒發生。他又敲了第二次。
“你還在這裡……?”另一側那個惱怒的聲音說,一邊滑開遮板。
當啾太對門房釋出他的光爆術時只聽見一聲驚訝的大叫。光線的主要部分是白的,但是啾太也加入了綠、紅、烏木黑、藍光構成的小股流光與光球。
“我想過了,”啾太對那扇門說,“而且我想我終究是一個巫師。”
從遮板的後面傳來一個微弱的回答聲。“那麼請進,巫師吾友。”停了一下,然後那個聲音補充到,“等我的視覺恢復到可以找到門把的時候就立刻為你開門。”
在他豪華的書房中,麥爾希爾統領[lord]在他的發條作品前彎下身。這東西太寬而不能放到書架上,而又高到將它放在工作檯上是一件不可行的事情。他早晚得要叫僕人給它造一個特製的矮桌,不過眼下這個東西還有比審美更嚴重的問題。
他細長精緻的手指沿著一組鈍齒[cog]游移,然後移到另外一組,循著發條裝置的動作從一組齒輪移到另一組。那些齒輪不是用金屬而是用礦物與岩石造成。最大的一個是用板岩與大理石製造,小一點的那個則是石英與雲母,而最小也是整個裝置中最重要的一件則是以紅藍寶石雕鑿而成。位於靠近結構物的中心處,一個小小的刻覆符文的碟子則是用珍貴且完美的黑曜石[obsianus] 製造,而其他的則是以白金、rustbane、以及水銀所製成。
他輕敲其中一個鈍齒然後點了點頭,接著便走向他的工作檯,拿回來一個最小的沙漏。他將手覆蓋在發條裝置上的一個刻覆符文的寶石上,同時倒轉沙漏。
發條裝置動了起來,它的齒輪與鈍齒各自發出光芒。石墨製的拉桿[tie-rods]準時旋轉起來,金色的纜繩沿著墨綠色的滑輪嗡嗡作響。在書房的昏暗光線下,這些寶石將麥爾希爾統領沐浴在變幻莫測的光芒中。
麥爾希爾統領對此毫不在意。他反而陷入沈思之中,無所事事地轉動著右手上的紅寶石戒指。
小玻璃瓶中的最後一粒細沙落下了,當它經過計時器的細頸部位時,麥爾希爾伸出了他的手。他碰觸刻有符文的寶石,正好就在那一粒白沙加入它在瓶底的其他同伴時。
從他的書房的大門柱傳來溫和而堅定的敲擊聲。
“日曆快了”,麥爾希爾抬頭說。
“吾主[My Lord Mage]?”一個矮壯的人形在門口說。巴爾,密議所的首席神器師,走進了房間。他是這個堡壘中唯一一個膽敢在麥爾希爾進行實驗時敲他的門的人。
“我說,日曆快了,”密議所之主一邊從他蹲伏的姿勢站起來一邊說,“每十五分鐘半個滴答。這樣的誤差延伸到週、月、甚至是年,這實在是無法忍受的。”
巴爾發出一陣好像是已經聽過一個不新的新聞的人所發出的嘆氣聲。“我會檢查零件……”
麥爾希爾打斷他。“是硬玉[jadeite]鈍齒的問題,整組裡面第三小的那個。它磨損得太快了。用一個軟玉作的把它換掉。”
巴爾鞠躬回答,“您的口諭將成為我的作為。”
“跟平常一樣”,麥爾希爾說。“你來又是為了什麼?”
“一個新來的,”巴爾說,“一個有潛力的新手。”
“這個時節對新到者來說太晚了”,統領說。“他們通常是跟著補給商隊過來的。他有什麼能力嗎?”
“似乎如此,”神器師說。“他用一陣亮光弄瞎了看門的。”
一抹微笑緩緩在麥爾希爾的臉上展開牽動著他稀疏的小鬍子的兩端。“是嗎?勤勉形的。”
“您說過要被通知。照常處理他嗎?”巴爾把手疊在身前問。
“是的,”麥爾希爾說,眼光又回到了面前的發條裝置。“面談與測試會[audition]。確認他身上是否帶有任何魔法,或他是否知道哪裡可以找到他們。然後給他一些有挑戰性的事情。我想……”他看著矮壯的男人。“我想把一個老玩具拿出來會是很恰當的。沒錯,如果他用光,他很有可能是白色的,那麼一個老玩具對他是最適合的了。”
巴爾鞠躬並且用一隻手碰觸自己寬闊的額頭。“如您所願,吾主。”
“派個人來通知我測試會,”麥爾希爾心不在焉地說。“我覺得我接下來需要一些轉移注意力的事情。”
巴爾露出嚴肅的笑容。“當然,吾主。”他轉身離開。
“還有,巴爾?”
“是的,吾主?”
“那個玉質鈍齒不是你親手作的,對吧?”
巴爾停頓了一下子,然後回答,“不是,吾主,我的一個學生作的。他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學生,我原本以為他可以處理這個。”
麥爾希爾點點頭。“他的前途無法實現。告訴他我並不高興。還有,折斷他兩跟手指作為懲罰。當然,是左手。”
巴爾再次停頓,然後說,“當然,吾主。您的口諭將成為我的作為,永遠如此。”
“我覺得這是次級的作品,”麥爾希爾說。“我總是可以分辨出學徒作的東西。草率。希望你下一個學生在這方面會更用心。”
“是的,吾主。”巴爾消失了。麥爾希爾再次跪在他的寶石日曆旁邊。他用一隻手翻轉沙漏,另一隻手碰觸供給整個裝置生命的符文寶石。
當魔法色彩映照在他削瘦的臉上時他把身體往後靠,轉動著他的紅寶石戒指同時注視著裝置與沙漏。
在城堡地底深處,意思逸思繼續與黑暗以及他自己的瘋狂對抗。
他可以感覺到黑暗從他的下方,坑洞的深處洶湧而上。這個坑洞可以上溯到這個堡壘之前,甚至似乎是在那曾經屹立在此的修道院之前。這個坑洞是永恆的,從洞中升起的黑暗緊抓著他的思緒。駭人的生物在那樣的黑暗中繁盛生長。
有時他想像那思想中的生物是巨大的水母,從坑洞的深處像汽球般升起,拖曳著由金絲構成的劇毒觸手。有時候他們是蝙蝠大小的幽靈龍。有時候他們是龍一般大的骸骨蝙蝠。有時候他們是拿著叉子的小妖。他們總是呼喚著他,他們總是懇求著他。
他們總是誘惑著他。
他們可以釋放他,如果他願意釋放他們。在這裡的他是一面力量的透鏡,放大虛偽者麥爾希爾的能力,壯大這個篡位者的魔法源。但他也是一個通道,一座位於真實世界與生活於那個坑洞中的東西──或甚至超越那個坑洞之外──的大門。
他夢到用纜繩與骨頭作成的人,蛇從他的後腦長出。纜繩人低語著關於麥爾希爾,關於密議所,關於逐漸黑暗的世界的恐怖事實。
當逸思醒來,他知道這不只是一個夢,但他卻不確定他是醒來而進入了他真實的生命或只是進入了另一個夢境。然後他開始尖叫,而瘋狂又要將他擭住好長一段時間。瘋狂像是抵抗黑暗的堤防,但他卻必須保持清醒。至少他認為他應該保持清醒。
偶爾,當麥爾希爾從逸思身上抽出更多能量──以供虛偽者的咒語與裝飾使用──時,他的籠柱中的水銀會因能量而閃閃發光,如此則使得他對抗坑中的事物的意志更加衰弱。
逸思感覺到體內升起一股尖叫,他像對抗黑暗的誘惑一般對抗它。他試著將自己維繫於真實世界,但他已經忘記這樣作有什麼重要。只因他總是這樣,所以他要繼續下去。
真實世界中的某樣東西動了一下,那是柔軟的布料拍打岩石的動態。像是尋求新鮮空氣的泳者一樣感覺自己的肺臟快要爆開,逸思強迫自己的心靈穿過周圍四周的黑水,最後終於到達真實世界。
他回來了。回到他的水銀牢籠。回到真實安全的黑暗,而他並不孤單。
他的僕人站在深淵的邊緣。破布俠在那裡很久了嗎?或者他剛剛才到呢?逸思不是剛才最後一次把他送走嗎?他有離開嗎?逸思已經無法分辨。
逸思的聲音在黑暗中聽來如銼磨般刺耳。“你,回來了。”
破布俠在他的主人的聲音之下稍稍鞠躬。
“你帶來幫手了嗎?”逸思說,他的手抓著籠柱。即使是接觸也足以使得水銀閃亮。
破布俠再次鞠躬。
“幫手在哪?”逸思說。
破布俠伸出雙手,枯乾且空洞。接著他向上指,指向麥爾希爾奪取了逸思在議會中首領的地位,美酒橫流,法師們將天份浪費於俗麗事物的土地。
救星就在他的上面。還沒有到這裡。這麼的近,卻又如此遙遠。
逸思虛弱地點頭,然後便跌回自己的牢籠中。在他心靈的背面,他好像聽到了坑中生物的深沉笑聲。第一次,逸思被引誘加入他們。他感覺瘋狂與黑暗緊緊抓住了他。
“所以說,”他嘶啞地咯咯笑著說,“開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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