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頁

第三章 Alabaster Potions 雪花石膏藥劑

兄弟時代的古老國家:祐天,古阿基夫,還有克里斯[Korlis]都被亞格斯的慘或所毀滅。當時的智識如今許多已經逸失。在殘蹟之中新生的是在塔爾教會的全知之眼之下的小型獨立城邦。每一個城邦都是主權獨立的實體,彼此爭奪領土與農田以支持本身急速成長的人口。大批人口擁擠地生活在城牆之內,因此瘟疫與疾病是屢見不鮮的。

--亞寇爾 阿基夫學者

渥斯卡在之後的一個星期都沒有出現在基德,接下來一個星期也沒有。到了第三個星期,啾太確定有些事情不對勁了。如果再沒有消息,他就要回埃速爾去。不管那個總主教怎麼樣,他都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然後他碰上了瘟疫侵襲基德。城市被封鎖了。

瘟疫流行時,他發現這瘟疫與其說是傳染病不如說是一種找麻煩的東西,不過也足以一下子就肆虐城市了。感染者的關節腫脹,額頭發熱,皮膚冒出無數針頭大的粉紅色疹子。這不是致命的疾病,至少不會直接致命。但是卻使得受感染者衰弱而無法免於其他疾病的威脅。因此城區神父關起了大門,把城內的區域也封閉起來。有些時候更採取隔離措施,並且燒掉了一些受感染者的家產。

瘟疫在基德產生了幾項影響。首先,它似乎是從外傳染而來的。既然埃速爾跟基瓦省都沒有同樣的疾病疫情發生,則這一定是來自於遠方的阿瑪斯。有幾個阿瑪斯商人在城市的貴族議會決議驅逐所有來自該地的人以前就當街被石頭砸死了。結果就是在這一段時間之內恐怕很難看到從阿瑪斯來的船隻。

其次,許多新成員大量湧入塔爾教會。許多神聖會眾中掙扎求生者忽然重拾了他們的奉獻心而擠滿了神殿與大會堂,以避開瘟疫的侵襲。當然,總有些憤世妒俗者意識到跟其他染上瘟疫者擠在一起可能會增加自己感染這種斑點病的機會,甚至有一些憤世妒俗的人會說當他們在教會任職的時候,他們會蓄意散佈一些小瘟疫以增加民眾的信念。當然,這些憤世的傢伙說這話時是非常小聲的,因此只有另一個同樣憤世的傢伙會了解並且相信。

第三,基德的武裝勢力承接了了一股入伍潮。隨著港口與城門的關閉,大批的年輕人失去了他們在港口與漁船上的工作。更糟的是,穀倉的存量正穩定地下降,而軍隊保證一天可以吃兩餐[squares]──這比大部分年輕人能期待的
還多了一餐。軍隊同時有能夠阻擋瘟疫的教會醫療員與行奇蹟之人。最後,大部分的市民(特別是那些憤世妒俗的)都同意,當瘟疫過去之後將會有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以便在收割季節到來以前儘可能奪取夠多的農地。

瘟疫還有第四個影響,而大多數的市民並不願意去提起。隨著瘟疫的流行,越來越多的護身符[talisman],卻巫法印[witch-ward],避疫法輪[plaque-wheel]以及醫術[curative]出現在城牆之內。各種藥水,注射液與敷料都被民眾使用來抵擋瘟疫的浪潮。刻有符文的寶石被販售以作為飲水與酒的安全保障,寫在狗不理皮上的經文被包在關節處以消腫。有上千的家傳秘方,少許的民俗療法,與對那些早已被遺忘的神祇的祈禱,目的都是保障某種程度的解脫於斑點瘟疫。

教會對這一切的態度當然非常反對。因此這所有家傳秘方與民俗療法都在教會所以知外的地方進行。所有的藥水、敷料、護符、經匣都是靜境地被販售,並且在深夜運送。

城裡有個乾癟的老太婆叫做大補師媽媽[Mother Dobbs]。鄰居們都傳言她可以看見“那種東西”。而且如果給一點錢的話,她會調製一種能夠治療斑點瘟疫的藥水,或是製造可以避免一個人被那種疾病打倒的護符。但是那些想要她的治療的人可能不願意親自造訪她的房子進行交易,因此通常需要一個聯絡人--某個不怕走過被瘟疫纏繞的基德夜間街道的人。

這個某人就是啾太,暫時如此。至少到瘟疫旗幟從大門取下而他可以回去埃速爾以前,至少到他找回渥斯卡以前,至少也至少到他存下足夠從港口買通坐船偷渡出海的門路的錢以前。

每天晚上,他都會帶著大補師媽媽的民俗治療給那些太膽怯或謹慎而不敢自己拿貨的人。他會在老太婆晚上就寢以後拿起包袱準時啟程,呃,幾乎準時。最近他開始在啟程送貨以前先在自己位於大補師媽媽的屋子的閣樓的房間裡對這些藥水進行一些實驗。一開始他只是想了解這個藥品,但後來靠著他對咒語如何實際運作的知識他開始試著改良它。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人提出過任何抱怨。

這個晚上啾太要送三批貨物。每一批貨他能夠賺到幾個錢幣,有時候還會多打賞幾個銅角子。他總是感謝地收下,並祝福買家慈悲的賞賜。但是他知道如果教會抓到他襯衫下面擠著一包包的民間療方,那麼多幾個銅角子也是無濟於事的。

每一個包裹裡面有一個石膏製的瓶子,以毛料墊著裝在一個薄木盒子裡。整個包裹用棕色紙張包起來,並且以細線綁緊。瓶子裡則是白色、黃白色、灰白色的濃稠混合液體。如果放著不動就會分成三層,因此大補師媽媽指示啾太在交貨以前用力搖動包裹,同時指示買家在打開包裝以後立刻飲用藥液。

第一個送貨地址令人不快地位於眾多塔爾神殿之一極近之處。這是一間都市住宅,或許屬於一個成功的商人或一個小官僚所有。啾太早已學到不要太過刺探誰住在基德的哪裡--特別是那些給不錯小費的傢伙。

這一趟遞送有額外的指示。他要到後門敲兩下,數到五再進門。啾太覺得這種安排令人不耐,彷彿藥水應該是由某種魔法皮克精而不是一個衣著破爛滿臉鬍渣的年輕人來遞送。但是這種買家通常會因為遵循這樣的儀式而給啾太不錯的小費。

啾太把地一個包裹拿出來用力搖晃。他慢慢地敲了三下門,然後快快地數到五。他打開門把,推門進入一個看起來像是僕人的廚房的房間。

房間是空的。桌子與櫥櫃因為預計要在幾著小時以內開始準備早餐而已經清理乾淨了。房間的中央有一個工作檯,離開廚房的們開了一條縫。

工作檯上有錢。啾太知道要怎麼做……

他把包裹放在台子上,並把錢掃到手上,然後他愣住了。這裡的錢是正常價值的兩倍。啾太懷疑是否搞錯了,或是大補師調漲了混合藥劑的價錢卻沒有告訴啾太,或者其他的都是小費。

他只楞了一下子,就有一個聲音從門縫後傳來。有什麼問題嗎?那聲音柔軟溫暖而嬌弱。

啾太跳向那個聲音。他只看到門版轉動了最後的一吋而關上。然後他搖搖頭,把剩下的錢也掃到手上,接著就離開了。他關上了身後的門,在離開三步以後就聽到門閂把家門緊緊關上的聲音。

啾太瞪著那個都市住宅的廚房入口好一陣子才開始動身去遞送下一件包裹。

第二個包裹要送到港口。這是被瘟疫侵襲最為嚴重的區域這也就是阿瑪斯商人被視為瘟疫爆發的禍首的原因。他兩次迂迴前進以避開夜之監察[Night Watch]的巡邏員。在一般時期這樣兩個穿著黑甲戴著黑帽的守衛都是窮極無聊而且很容易收買的,可是現在不是一般時期,而且每一個巡邏員身旁都有一位塔爾教士隨行。這樣的結果就是減少了窮極無聊以及收買的行為,使得這些守夜人無限地失望。

在前往港口的途中,啾太經過了第一個隔離標誌。如果一家所有的人都染上的瘟疫,教會有權將這一家標記為被隔離的,而且禁止其與外界接觸。屋子裡的人則任由他們掙扎求生或接受死亡。然後房子要被燒掉或用儀式淨化之後才能居住。

啾太發現大多數的被隔離房舍都處於貧民區,而忠於教會的區域則很少被隔離。有錢人才負擔得起教士的祝福,再說,即使屋子裡所有人都得病了,他們只要再僱用更多僕人就好。

發現他被指派的地址被劃上了隔離標誌並不讓啾太驚訝。官方文件上蓋著塔爾教會的雙重日焰,在黑暗中這個標誌看起來像一雙血紅的眼睛。

啾太走過那個地址再折回來,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甚至沒有一個路過的醉漢。教士不怎麼愛窮人,所以巡邏既少且稀疏。

他從眼角瞄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啾太立刻轉身。那裡什麼人都沒有,但是啾太感覺頸毛豎直。從他逃出埃速爾開始,他一直有點期待他的破布守護天使隨時再次出現,但過去幾週一切都很平靜。他在埃速爾看到的那個人型(還有樹林裡,啾太現在如此相信)只是巧合嗎?他曾在基德的乞丐以及殘廢堆裡找破布男,但是沒有找到任何代表他的東西。

啾太從遞送的地址趴在牆上 [leaned up against the wall across from the address] 等了整整五分鐘,但那個閃過他視野角落的身影並沒有再出現──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話。然後他穿過 [then he crossed] ,打開包裹,用力搖晃,然後快速地敲了門。

門立刻打開了約一尺寬,一股暖風翻滾而出將啾太包裹在柔軟迷人的霧氣中。啾太忍住想要吸進瘟疫之家中的被污染的空氣的衝動。細瘦麻痺因發燒而顫抖的手從黑暗中伸出,抓住包裹,柔弱地施力想要把他從啾太的手裡拿走。

“先付賬,”啾太壓低聲音說。

一隻手放了開來,退回黑暗中,然後拿著兩個銅板出現。

“這只夠一半,”啾太一邊說一邊抵抗著逐漸增加的吸氣的衝動,同時準備隨時遠離門口。

“求您,”那個聲音破碎潮濕,像是一個爆開的疣[boil breaking open]般。“我的小孩快死了,沒有這個他撐不過今晚的。”

“那只夠一半,”啾太再說一次。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那個潮濕流動的聲音說。“等他好了,我們會還的。求您。”

啾太想了一下。前一份貨物拿到的收入足可以支付那份貨物本身同時填補這份包裹的差額,依舊可以給自己留下可觀的小費。但是如果大補師媽媽本來就打算賣那第一間房子的主人貴一點呢?沒有事先告訴他關於有錢人的收費事宜,這是大補師媽媽自己該負的責任。

啾太收下錢,同時包裹就消失在黑暗的瘟疫之家。他轉身走了三大步才開始呼吸。

轉身的同時,啾太又瞥見一抹在角落疾馳的某物的逃跑的身影,某個正在看他的東西,某個當啾太前進他就後退的東西。他走向角落,可是當他走到,時不管原本是什麼在看著他,如今都已經不見了。

最後一站是一個商店,啾太去過不只一次。啾太確定這個商人自己並不需要藥水,而是把它抬高來賣給其他受害者或潛在的受害者。啾太將會在主宅後方靠近垃圾堆的一個木盒子裡找到錢,同時要把包裹放在盒子裡。

然而現在,他確定自己被跟蹤了,但他不知道追蹤他的人是否已經發現啾太知道了。不可能是夜之監察,他們在大街小巷橫衝直撞好像這城市是他家開的一樣。一個扒手?別處有好得多的對象,即使是在這些幾乎是空蕩蕩的巷子中。教會的眼線?啾太認為很可能是這樣。可能某位多事的市民跟蹤著他,準備要回報他的任何違背教會律法的行為:比方說拜訪一間瘟疫之家。

比方說攜帶著被禁止的魔法。

啾太加長腳步,他現在開始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了。輕柔的腳步,好像穿了拖鞋。啾太走一步他就要走兩步,努力想要追上他。

他決定放棄第三件遞送任務,把包裹收在上衣裡。啾太在下一個轉角右轉,然後又在右轉一次,那腳步聲還是跟著他。他在巷子裡停下來彎身躲避,同時確信追他的人就在身後。

這條小像很狹窄同時幾乎直接就通往一道往下的石階梯。這些階梯的中央因為人來人往的踩踏而使得其石塊像是融在一起了一樣。拱門在小巷的兩側雜亂分布,有著設置在離開階梯的深處的門扉。就在剛到基德的時候,啾太就已經懂得閃到這些出入口裡了。現在他就緊貼在被陰影籠罩的拱門下,等待著追他的人。

他不用等很久了。小巷的入口已經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影子,同時慢慢地移向他。隨著不斷接近,影子越來越短,最後已經比啾太的身高還短了。啾太對自己點了點頭,至少,這實在太短了,因此不可能是他的破布守護天使。緩慢而小心地,追蹤啾太的人走過了他身邊。

啾太猛撲過去,用肩膀重重撞向那個身影。他本來打算把這個不知名的追蹤者打到在地上,然後把他壓著,一直到啾太搞清楚他為什麼會被跟蹤為止。

雖然這樣打算,可是啾太的追蹤者動作實在太快。年輕人只抓到那個人型的一部份斗篷,然後他的追蹤者一個大轉身,俐落地閃了開。反而是啾太自己的動作把他甩了出去,並且前進了好幾個往下的階梯。他大叫著一邊摔下來一邊掙扎著試圖重新取得平衡,最後重重地撞上了遠處的牆壁,同時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破了,一股溫暖的潮濕從包裹中靠啾太的這一側流出來,染上了他的外衣。

他原地轉身,但他預期中的目標卻沒有移動分毫。他的追蹤者站在黑暗中等待啾太的下一個動作。

啾太搖搖頭以除去眼角的金星,並且潔清理自己的內心。他想起他的家園,並且從這些思緒中抽取出足以供應他的法術所需的能量。他曾經在大補師媽媽家沒有窗戶的閣樓裡練習過,現在已經可以同時抽取大地的力量並且思考他的咒語。他進入他心靈中的大宅院,並且取出了咒語。

太慢了。當他準備好咒語時,整個土地似乎都在滑動著離開他,彷彿整個小巷一就是一條長地毯,而他的追蹤者正抓住了其中一端上下搖動,沿著地毯延伸的方向快速地送出波浪。啾太的眼睛告訴他小巷並沒有在移動,但他的胃卻因為彷彿被猛烈搥打般的感覺而翻江攪海了起來。

關於他的咒語的一切思緒都在一瞬間失去了。啾太大叫出聲,抓住拱門的們扉的一邊作為維持自己站立的最後手段。世界終於慢慢地停止在他身邊旋轉。

陰暗的身影向前走了兩步,伸出一隻手,手掌向上伸到兩人之間,一朵小小的藍色火光在彎成杯狀的手掌中央閃爍著。

啾太看到一張年輕的女性臉孔,周圍被垂下的黑髮包圍。她的皮膚細緻,五官端正。如果啾太是在別處,他或許會對她說些恭維的話--尤其是既然她在追他。然而此時此刻,這個女人柔軟的嘴唇正裂開成一副咆哮狀,而她溫和的眉頭正因憤怒而跳動著。

“天殺的米斯拉!你是誰啊?”她厲聲問。“你以為你在幹啥?”

“幹啥?”啾太說。整個世界還在他的周圍翻騰,這已經是他能擠出的最好的回答了。

“藥水,你這個白痴死小孩,”年輕的女人說。“你以為你對這些藥水做了什麼?”

啾太眨眨眼。“我只是送貨而已,我什麼都不…”

年輕的女人把一隻手握拳(沒有藍色火焰的那一隻),一腳重重地踩在鋪路石上。“不要跟我耍笨,小子!我們沒有時間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啾太勉強回答,同時在考慮是否可以一邊說話一邊呼喚他的魔法能量。

“你知道大補師媽媽的藥水裡是什麼嗎?”她怨毒地低聲問。啾太畏縮地聽到她說出那個名字,而她繼續道“是的,我知道你替誰工作。我幾天前才向那個老太婆直接買了一瓶。”

啾太聳聳肩。她繼續說道“驢奶、礦物油、加上一個蛋的蛋黃。這可以幫你清清腸胃,但也不過如此。但是你知道你遞送的那些藥水可以怎樣嗎?”

啾太挺直了背,一道汗滴沿著她的脊樑往下滑。他被發現了。

“那個老女人賣的以及你在暗夜中遞送的藥水有著奇怪的差異。剛好由你送出的那些藥水真的有效。它們可以治好斑點瘟疫或其他任何困擾飲用者的毛病!”

啾太在心裡咒罵自己。可是試著用一點自己的魔法來增進大補師媽媽的藥水的效果,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很自然的事情。他本來只是想要讓他們好喝一點,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產生的差異有那麼令人驚訝而明顯。

那個女人繼續說。“而且如果連我都猜得透,可想而知,教會也一定猜得透。”再一次地,她用腳打著拍子。“誰教你施法的?”

啾太眨眨眼,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如此單刀直入。“對不起?”他勉強說。

追蹤者靠向啾太,火光在他的手裡劈啪作響。從啾太看來,這與其說是火焰不如說是一道閃電咒語。“誰。教。你的?”她的臉如雕像般嚴厲冰冷。

啾太向後靠過去“我是基瓦省的啾太。我的老師是渥斯卡

這下子輪到那個女人驚訝了。深色的眉毛往上抬起,一直到沒入劉海之下。“渥斯卡他在哪?”

“我不知道!”啾太說。

“費頓的手杖跟柺杖啊!”她脫口而出,“他在哪?”

“我不知道啦!”啾太說,同時意識到他開始用吼的了。他放低聲調,但並沒有軟化口氣。“我們被埃速爾的教會抓到了,然後又逃出來。我們分開了。他本來要跟我在這裡見面的,可是他沒有出現。”

“埃速爾,”她難過地說,然後她微微轉身看向小巷的入口。

當她轉回來時她的表情變了。還是很嚴肅,但沒有那麼憤怒了。

“我們有同伴了。毫無疑問,這要怪你亂吼。待在這裡不要動,我會把他們引開。等一下我會再來找你。”

隨著藍色火焰消失,這個女人又變成了一個穿著斗篷的黑影。她朝啾太的臉往上揮手,啾太眼角瞥到一道藍色的閃光。

接著她就消失了,幾乎是往小巷中寬大的階梯下飛去似的。

啾太試著站起來跟著她,但卻沒有辦法。不管她用了什麼咒語,這都剝奪他站直的能力。雖然根本沒有嚐過飲酒的滋味,他卻感覺像是縱情狂歡了三天一樣。啾太的胃想要從喉館裡面爬出來,他知道如果他動得太快,今晚吃過的東西將會重新出現在他面前。這就像是早先把他弄得跌倒的那個東西的區域限定版。其作用的區域極為有限,完全集中在他身上。

啾太認輸地靠著門口,希望世界很快就會停止在他周圍轉動。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厚重的靴子踩在鋪路石上。他不用往上看就知道夜之監察正在小巷中朝下走來。不管怎麼想,他什麼也不能作。

守衛的聲音像泡泡般向他飄來。

“這一個呢?”其中一個警衛說。

“醉鬼,”另一個說,“要不然就是毒蟲。”

“不對,”第三個聲音說,“還有什麼別的。”這個聲音像是蛇的嘶嘶聲,啾太因為聽到這個聲因而感到顫慄。

接著傳來一陣嘶嘶的雜音。不對,啾太想。是嗅聞聲。第三個聲音的主人正在嗅著空氣中的味道。他在自己察覺到以前就被拋棄了嗎?

最後第,三個聲音說,“巫術,這裡有咒語存在。這個方向。”

第一個聲音說。“那這個怎麼辦?”

“不要管他,”嘶嘶聲說。“教會不在乎受害人,只在乎罪人。”

他們走了,靴子的劈啪響著往小巷的下方走去。

經過了一小段宛若永恆的時光,沒有其他人對他大吼大叫或是把他的世界顛倒過來,他集中注意力於長長的深呼吸,把清涼的晚間氣息拉到自己的肺裡。最後,他從自己的右腳靴子裡挖出了那面鏡子。

即使是在小巷的微光中,他看起來還是很慘。他臉色慘白,佈滿汗珠。他漂亮的鬍鬚現在看起來像是圍繞在乾裂嘴唇周圍的一塊黑色方形。

啾太凝視著鏡子,一直到自己的臉恢復了一些類似自然的顏色。然後他慢慢把自己拉起來,蹣跚地準備回到大補師媽媽那裡。

教會已經在等他了。穿著黑色與綠色制服的警衛擋住人群,讓兩個神職人員護送那個老太婆離開她的家。被兩個高大的神職人員架在中間,大補師媽媽看起來一臉疑惑,不了解為什麼教會現在忽然來抓她。她總是為了服務而這樣做,她試著解釋。人人都知道她的小小民俗藥品。為什麼現在又要來抓她了?

在群眾的後面,啾太知道為什麼。只要知道她是個郎中,專賣沒有用的特效藥,教會就不會管她。但是當藥水真的能夠治好病人

啾太了解到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謝謝他的多管閒事。

神職人員幫著大補師媽媽坐上驢車。有些看熱鬧的群眾開時揶揄大補師媽媽,其他人則是深受打擊似地看著,就像是他們最喜歡的寵物被拖走了一樣。或者,更有可能的是,她的顧客們將會是下一個驢車的乘客。其中一個神職人員揮起鞭子,騾子開始帶著疑惑的老女人向前行走。

另一個神職人員在房子前面釘上檢疫標誌,上面還飾有塔爾教會雙重日焰的封印。封印還很新鮮滑順,像是沒乾的血跡一般。然後他跟著驢車,吟誦著神聖教會的讚辭與智慧。

啾太看著他們離開。顯然,他們最後會放她走。他們會發現她一點巫術也不懂。她的藥水與特效藥都是假的。那些聞法術的傢伙除了被她隨身攜帶的那些香料搞得頭痛欲裂以外,從她身上什麼都發現不了。幾天以後,他們就會放她走。不是嗎?

啾太了解到,一但他們發現大補師媽媽人畜無害以後,他們會開始尋找這一帶真正的巫師。她的供應者,她的朋友。

她的送貨小弟。

啾太咬著下嘴唇,看著教會的鮮紅色封印。第二天早晨,用了一個假名,他加入了基德的軍隊。一個星期之內,當瘟疫旗幟終於拔除時,他就隨著一個軍事單位往北行動──朝向埃速爾。

[本章完]

回上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