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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Memories of the Land 大地的回憶
在數個世紀之中,存在著一些從黑暗時代流傳至今的傳奇性人物,像是懿思、恐怖的破布男[Rag Man, 之後的故事他都叫這個名字。怎麼翻比較帥?叫他廢渣男好不好?]、長老倭瓦蒙[vervamon]、荊棘的提維德[Tivadar of Thorn]等。而其中有一個人物乃是謎中之謎。縱貫整個黑暗時代,直到冰雪時代的結束,一個稱作啾太[Jodah, 我猜發音跟猶大 Juda 應該是類似的。但是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所以,呃,暫時就叫他啾太吧。]的平民人物一次又一次地被提及。一般認為這是一個巫術師[sorcers]家族的姓氏,或是代表尊敬的光榮頭銜,或這個啾太是一個過去未曾被知曉的旅法師。而今天仍遺留下來的事實是,啾太(不管是他或他們)如今被視為我們所知的魔法體系的奠基者。
--亞寇爾 新阿基夫學者
“我好冷。”啾太縮在沒點著的火堆旁說道。
“你總是很冷。”沃斯卡[Vosla]笑著回答,一邊因為那些放在石頭圍起的坑中的收集來的一小堆乾樹枝與樹葉產生的效果而搓著他的手[rubbing his hand together for effect over the gathered collection of dry twigs...這個for effect over是啥意思啊?乾的枝葉為什麼會讓人想要搓手?]。
“天氣總是很冷。”年輕人回答,“整個世界都在變冷。”
“嗯,而且看起來是不會變得更暖了。”導師說,“所以你最好接受事實,而且讓我看看你知不知道該拿這種天氣怎麼辦。點火!把寒冷驅逐!”他在火坑上揮動他的手臂,他那已穿爛的袖子在帶著涼意的暮風中拍動。
啾太帶著某種像是恨的感覺,瞪著一塊一塊的火種束。恨寒冷的天氣。恨他自己現在的處境:遠離文明,遠離家庭。恨沃斯卡把他弄成這樣。恨他把自己帶到這個鳥不生蛋[god-forsaken]的小路上。更恨自己一開始幹麻要跟著這個自命為巫師的傢伙走。[其實我很想把這整段的恨字改成幹字。那樣感覺更對吼?]
淺坑底下的火種束在他的憤怒之下文風不動。如果完全的意志力是決定魔法運作的關鍵,啾太現在一定已經是一個強大的法師了,遠勝過沃斯卡,遠勝過在他的家譜中的傳奇巫師賈西雅[Jarsyl],甚至更勝過帶來慘禍的克薩與米斯拉。
遠勝過任何人。
但只有意志力或是憤怒或是恨意並不足以釋放魔法,沃斯卡一定會這樣說(而且啾太了解到,如果不趕快試著做些什麼,他真的會這樣說。)。通向魔法之道需要走其他路徑。他在身為沃斯卡的學徒的這段期間至少學到了這一點。
啾太試著撫平他的怒容。他知道沃斯卡可以靠僅僅幾個字以及一隻手的隨意揮動點著火,但現在這不是重點,不對嗎?他的意思是要啾太--除了他的心靈以外--不靠燧石或火種或其他任何東西來點著火。
這是一項測驗,啾太討厭測驗更勝於討厭寒冷。
啾太挺直肩膀,搖搖頭[搖搖頭數饅頭搖搖頭數數饅頭...我瘋了別理我],試著要清除腦中的煩躁與惱怒。當他移動時,自從他們從海岸逃來這裡就是長而披散著的頭髮就以一種溫柔的撫觸掠過他的臉頰。這對整理他的思緒沒什麼幫助,但是這個動作感覺很好。感覺很正[It felt right]。這也是沃斯卡對魔法運作的道理的教導之一--感覺一定要正。
啾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開始。
“你隨時可以開始。”沃斯卡說。他靠著背,透過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打量著這個深色頭髮的小夥子。啾太懷疑這老傢伙是在笑他。可能如此。沃斯卡總是對他碰到的任何事情視為一種娛樂,特別是關於啾太的事。老人臉的角落上的線條顯示他確確實實在笑。
“我想要在巫術時間[witching hour]到來以前烹了這些野兔。”沃斯卡說,一邊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撥好皮,清理好的,躺在一塊平坦石頭上的兔子。牠們現在只缺少火焰的親吻了。
啾太又一次瞪著火種束,但這次他不是在看它。取而代之地,他觀看的乃是超越了它的事物,而開始思考大地。這是魔法之鑰之一,沃斯卡在啾太的學徒生涯一開始就告訴過他。老人曾說,大地在它的深處隱藏有力量,而只期待著擁有天份,意志,與耐心的人將其喚醒。這牽涉到記憶--這是一個人在體會自己的生命的同時也漸漸體會四周的大地的過程。
啾太思索著古老的家族大宅上方的山脈。沃斯卡說過,山脈的記憶掌握著巨大的力量,這力量屬於火焰與風暴。火焰來自於山脈,而關於這些山脈的記憶可以被匯集成火焰。啾太看沃斯卡這麼做不下百百次了,它也曾在就跟今晚一樣的寒冷夜晚試著踏過這個流程,一步一步。但這是第一次沃斯卡希望他全部自己來。
無法喚起山脈的記憶。雲物繚繞的山界可以從他的家族領地上看到,但卻總是遙遠的,總是在西方的地平面上站哨。那裡曾屬於已滅亡的矮人國度,現在則被狗不理以及半獸人部落所盤據。山脈被重視,被尊敬,但也被畏懼。沃斯卡不畏懼山脈。他聲稱是在卡赫[Kher]峰一帶長大的,所以山脈就是他的家。
相對的,啾太想起的是他自己的家鄉,如今已經在身後好幾里格之遠。他想起基瓦省[Giva province]的農場、果園、與花園。當他的曾曾祖父,強大的賈西亞[Jarsyl],還跟啾太一樣年紀的時候,一個人可以隨便往一個方向騎上一天的馬,還能遇上對他的家族效忠的租地人。而他們的莊園則可帶來豐富的蘋果,櫻桃,以及蔓越莓。即使是他的祖父薩金[Thargrin]還活著的時代,收穫仍然豐盛,而農夫繳來的十之一稅仍足以讓他們享受富足的生活。但在啾太的人生中,家族果園已經被雜草佔據,周圍的農地也大多因為在越來越短的夏季過度耕種荒蕪,最多只能當成牧草地。在慘禍之後由賈西亞之母建造的莊園宅第終於不敵時間的摧殘。在啾太最後一次看見它,而他的家族最後終於放棄了它的那個寒冷的雨天,宅第的地基已經腐敗至危險的地步,而版岩搭成的屋頂在中間的部分也開始搖搖晃晃地往下凹陷。
啾太一方面知道他應該先把關於莊園的思緒放開,因為他要追求的火焰魔法應該是來自於山脈。然而一旦開始,他便無法突破這種神遊故園的狀態了。他知道他或許再也看不到他的家,而且他可能再也不能看活著到他的家人。
然而在那家園的回憶之中有了光,就像是啾太心中開了一扇窗,或是一段夢被憶起。那就是魔法,他知道。這是驅動所有法術施展的神秘的祝願之力量,是餵養夢境的原料。但這不是充滿了火熱且憤怒的岩石的山脈魔法,而是由他對於周圍的農地與平原的記憶中傾洩而出。啾太一瞬間似乎可以聞到風的味道,溫暖的夏季掃過陽光斑駁的穀物田園,他也聽到了孤獨的夏季獵鷹的鳴聲。
這種形式的能量要用來點火是不正確的,但是這是啾太眼下僅有的。而且現在已經不能反悔了,啾太知道若是阻擋它、否認它,將會對他造成傷害。這也是來自沃斯卡教他的第一課。啾太繼續拉扯這股力量,像是紡紗工從紡輪上拉出線來一般。他一部份的意識看著火坑裡的火種,而另一部分的意識卻在別處--回到了他的家族莊園,聽著他的祖母述說這片土地的繁華歲月。他將這一切集合起來,將之聚焦在那一叢落葉與小樹枝上。然後,在他裡面--在他腦子的最深層--有什麼東西開始動作了。
啾太的另一邊,沃斯卡正透過半閉的眼睛看著這個小子,有點期待這個男孩忽然開始搖頭並且承認失敗。在啾太準備與冥思的過程中,沃斯卡一直保持安靜,而不是像平常一樣企圖去捕捉、集中、並且指導這個男孩的思緒。
如果這小子可以點著火,那他學的還不錯。如果他不行,嗯,他們離文明區域夠遠而不會引起太多注意,但卻又近到當啾太傷了自己時可以即時把他送到教會的醫療員那裡。
沃斯卡希望這個男孩成功,但這次不打算陪他走完全程。他在過去這一年半裡面告訴了啾太,一個法師要能在不靠任何人--甚至不依靠他的導師--的情況下把事情想通。沃斯卡感受到這個小子的前途,即便他開始接受訓練的時間很晚--十五歲,啾太仍舊顯示出對這門技藝的天賦。而且他身上帶有老賈西亞的血脈,而在握斯卡的評價中,賈西亞可是一位傳奇性的法師。
當沃斯卡正想著這些的時候,啾太細瘦幼稚的臉忽然雙眼大張。這個年輕人向前衝去,雙手大開。這不是施展這種法術的正確姿勢。一定有什麼不對了。
在啾太手掌下的火種束因為巨大的光球而白熱,且在一秒內就變得更燙。沃斯卡大聲示警,但他的聲音卻被一陣碎裂聲淹沒。這不是閃電,而是那光亮本身,在火坑中央的上空火花跳動著,並且越來越強大。這光芒使他們周圍的一切褪色,就連啾太身上破舊的絲質背心也變成只是一堆白色的補丁與黑色的陰影。
又過了一會兒,光芒從火坑上升,有如一隻鳳凰從他的火焰之巢中升起,在頂上的樹冠燒出一條路。光球拖著一條羽狀光尾,並且上升了或許有二十呎,然後它無聲無息地在一陣更強的亮光中炸了開來。沃斯卡舉起一隻手來遮住臉,雙眼緊閉,但卻仍就可以看到閃亮的球體爆炸時的光芒。
光球的殘像仍舊燒灼著沃斯卡的眼睛,他眨著眼把這泛青色的閃光逐出自己的視線,然後才看到這個細瘦的年輕人已經窩在火坑旁仔細地將引火柴加入劈啪跳動的火焰中。光球經過火坑的時候點燃了火種。
沃斯卡皺著眉頭,張嘴想要斥責啾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啾太“確實”點著了火。
最後,他說:“你沒有專心在山脈之上,對嗎?”
這下輪到啾太眨眼了。
過了一下,年輕人點點頭說:“這樣感覺很正。你不總是這樣說嗎?感覺正是最重要的。”
沃斯卡定視著啾太回答:“我這樣說過一次。當時我志向遠大。現在,在我把野兔處理好以前,給我好好顧著火--除非你的小小戲法已經把他們弄活而且嚇跑了。吃過晚飯我們再談。”
沃斯卡轉身離開,一方面是要把野兔拎來,一方面是為了隱藏他臉上大大的,簡直要害得他那飽經風霜的臉裂成兩半的笑容。沃斯卡很確定,當他轉身之時,啾太也正在這樣笑著。
*****
“法師如何保有他們的法術?”在他們吃完野兔,又將埋在火堆下的新鮮馬鈴薯全挖出來以後,啾太這樣問道。
此時天色黑暗無星光,接連不斷的雲使得火光下的世界成為一片片破碎的黑暗。這段時間以來,泰瑞西亞大部分的夜晚都是陰暗而無星光的。
“巫師們有很多方法來保有他們的法術。有些法師用具有幫助記憶效果的歌曲與詩歌包裝它們,有些則將心靈層面的重點和衣著上的各種飾物聯繫起來。在南方沿海靠近古Almaaz[不知道這個地方。有誰聽說過,或在牌組裡看到過?]一帶,有些法師穿著飾有許多鈕扣的大型祭袍[vest 通常指背心,但我認為在這裡指的應該是另一個意義──祭袍]。他們總是不停地把玩這些鈕扣,藉此記住他們曾經施展過的每一個法術。有些狂亂法師則根本不用那麼麻煩地去記憶法術,而直接在需要的時候就就將之呼喚出來。我自己也曾偶這樣做。”
年輕人暫停了一會兒,以消化這些資訊,最後問道:“那書呢?我的祖母曾經說過她的祖父有一些關於這個主題的書,可惜他們早已逸失了。你可以把你的法術寫下來嗎?”
“可以,也不可以。”沃斯卡熱心地回答。“寫下一個法術就像是試圖要寫下一支舞,這是可以做到的,甚至可以捕捉到舞者最精細的動作,然而這仍然不足以把舞台上的一切轉譯到書頁中。魔法亦如是,你可以描述它、你可以試著解釋它、你甚至可以傳授它給別人。可是除非魔法本身存在於此,否則你仍不能真正的應用它。我在這幾年裡看過一些魔法文書,從討論關於魔法力的本質以及它們與大地的關聯的學術鉅作一直到鄉野傳文與迷信總集。其中最沒用的當屬那些對已經了解魔法的人解釋魔法的書卷了。這種書就跟教魚游泳的課文一樣有價值。當然,所有這些著作都被教會禁止了。”
又停了一會兒,啾太說:“那你又是怎麼保有你的法術呢 ?”
沃斯卡露出狡猾的,幾乎像是狼一樣的奸笑。“我幻想一作巨塔,位於我生長的卡赫山脊。我這座心靈之塔的每個房間都有陽台可以瞭望作為我的力量來源的山脈,而且在每一個房間裡都存放著一個我所使用的法術。”
啾太思考了一下。他想到他的座落在破碎的石板與被雜草淹沒的花園間的老莊園宅第。他想起了它那由一大片黃色花崗岩以及碎黑玉舖成的入口,它們被好幾個世代的泥濘雙腳踩過。他把他的光球法術放在和宅第同時蓋好的寬闊大樓梯的腳下。他在心中再次把這間記憶之屋的大門關上。
沃斯卡身手進鞍囊裡抽出一個大約跟手掌一樣大的小銀碟子,他對著火光把這個碟子交給啾太。啾太小心地收下。
在火光之下,啾太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像映在碟子中,長長的黑髮鬆散地掃過他的耳朵,銳利的深色眼球上的黑色眉毛。他貼近了看,看到自己臉上的細鬚──這是鬍鬚要在細薄的嘴唇周圍成型的第一步。他把嘴閔成一條細線。
“這是一面鏡子。”他簡單地說。
“你真是明察秋毫啊。”沃斯卡聲中帶笑地說。“這可以追溯到那場今天世上的一切有一半都應該怪罪於的慘禍以前。教我魔法的鄉野巫師[hedge-wizard]在我第一次施展魔法以後把這個給了我。現在我因為同樣的原因把他交給你。”
“這有魔力嗎?”啾太抬起他細長的鼻子上方的眉毛。
“萬物皆有魔力。”他說。“魔法的經緯流過你我,就像它們流過大地一般。”
“但這可以用來施行魔法嗎?”
沃斯卡回答:“視你要施行的魔法而定。有些鏡子被用於預言,有些則被用來輔助冥思。而這一個......”他的聲音拖長了下來。
“我可以拿它來幹什麼?”
“反射。”沃斯卡說。他又笑了。
啾太正感到面紅耳赤時,沃斯卡又說了:“小子,別生氣[不是小姐小姐別生氣喔]。我的第一個師尊就是這樣教我的。當然,他教了我很多,比方說這面鏡子是在沙漠中被發現的機械殘蹟中的一部分,或是來自阿士諾[又是Ashnod the Uncaring]的奴隸坑裡。但是我發現有時候這很適合用來了解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而且我相信這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啾太又看著這面鏡子,看到了裡面反射出的年輕男子──稱不上是小孩了,但也還不是成人。沃斯卡的立意良善,但是他的玩笑還是讓啾太不舒服。不管它的出處為何,這面鏡子確實又堅硬又冰涼,感覺跟當今所能製造的任何東西都不同。
男孩點點頭,換了一個話題。“為什麼關於魔法的書籍要被禁止?”他問。
“啊,”沃斯卡一邊說,一邊解決了最後一個馬鈴薯,還四處看看是不是有任何一個逃出了這頓盛宴。“是教會。禁令是由他們而來的。”
“但是教會為什麼要禁止它們?”啾太繼續追問。
沃斯卡臉上又閃過一抹獰笑。“教會總是想要禁止一切。”他說,“這樣他們的教士才有差事可幹。”
啾太一言不發地盯著火堆的餘燼。
沃斯卡柔和而嚴肅地說:“他們懼怕魔法。你知道的,他們總是試圖要禁止任何他們無法控制的東西。”
“而我們控制著魔法。”啾太說,“或者至少是試圖如此。”
“但他們卻無法控制我們。”沃斯卡說,“而且他們害怕魔法所能夠加諸於他們的事情。”
啾太閉上眼睛,試著要釐清沃斯卡的邏輯。“但我們對教會不構成威脅啊!我們又不在乎他們在幹啥。”
“他們不知道這點。”沃斯卡說,“而且他們懼怕任何他們不知道的東西。”
“這一點都不合理。”啾太一邊嘆氣一邊說。
“不只是塔爾教會。”沃斯卡笑著說,似乎啾太為他提到了重點。然後他補充道:“你知道那場慘禍。”
啾太覺得他被當成小孩一樣對待。“誰都知道克薩的慘禍。”他冷淡地回答。
“又叫米斯拉的慘禍。”沃斯卡很快答道,“也叫兄弟之戰,或者是稱作古文明之戰。”
“我知道這些故事。”啾太說。從他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他感覺被傷害了。
“那你來給我說個故事。”沃斯卡在將滅的營火光芒之下說,“告訴我怎麼了。”
啾太安靜了一下,然後說:“從前有一對兄弟,克薩與米斯拉。他們相互征戰,企圖要統治世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改變並蹂躪了這個世界。大地崩裂,島嶼沉沒,城市被整個焚毀。今天的世界變得更冷、更暗、更危險,這都是因為他們幹的好事。有些故事說他們殺害了彼此。又有些故事說其中一個殺了另一個,然後變得瘋狂,想要尋找另一個世界供其毀滅。”
“他們是強大的巫師。”沃斯卡說。
“他們不是巫師。”啾太說,“我的祖母告訴我這些故事。她說他們不是巫師。他們威力強大,並且驅使著偉大的機械,但他們不是巫師。巫師不是這樣的。”
“啊!這就是重點。”沃斯卡說,“他們威力強大,且與眾不同。他們的能力超越大多數凡人。這就是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他們是巫師。這就是為什麼教會尋找並燒毀魔法書籍。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追獵法師,並把巫師與神器送上柴堆。”
啾太把視線從火堆往上移,“因為他們怕有人會變得跟克薩與米斯拉一樣強大?”
沃斯卡點頭道:“要是有人那麼強大,對教會將是一大挑戰。而教會一向不喜歡競爭者。”
此時,某種柔軟而沉重的東西行經他們的營地稍微下坡處的一些樹根。這東西有著一種粗魯嘶啞的笑聲以及許多的噓聲。在來是一種咕嚕咕嚕的笑聲──這次捂著嘴了。
啾太對沃斯卡遞了個眼神,老者立刻起身,比啾太在這一年半裡看過的任何一次都快。老人的臉上不再掛著笑容,他的手則在臀部游移,似乎想要握住一把早已不存在的劍。
“什......”啾太正要發問,但老巫師僅是搖搖他要他安靜。
“狗不理。”渥斯卡耳語道:“跟在我身後,往上坡移動。注意保持安靜。”
他唐突吞下了最後一個字。啾太點了點頭,靈活地爬上山坡,把自己藏在樹叢中,順手把那面鏡子滑到自己的高筒靴裡,同時還叢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刀[那靴子也太能藏東西了吧]。他跪著,躲在一截扭曲倒下的老橡樹樹幹旁。
山丘下有更多聲音出現了,以粗糙的喉音意圖要模仿人類的話語,但卻缺少正確的音調。最後終於有一個聲音說:“ㄡ火噎!有倫債家咩?”
“哈囉,黑暗,”這是渥斯卡的聲音,強大又自信,聲音中再次帶著笑。“不多不少,只是一個單純的,想要獨處的旅人。”
從斜坡下又傳來那種粗糙的笑聲。
啾太瞪視著黑暗,睜大眼睛想要看到那些綠皮傢伙。他以前看過狗不理──或者說至少看過牠們的皮,在基瓦,張在一副木頭框上,被獵人當成戰利品。不管怎麼殺,牠們似乎還是越來越多。狗不理一般來講都是乖乖待在自己的山頭──除非是出們掠奪的時候。但是最近的農場明明在數哩以外啊?牠們為什麼...
啾太的一顆心直往下沉。當然,他們看到了那光[就是那個光就是那個光]。這些狗不理不是正要出門掠奪,就是在回家的路上,然後看到了他創造的這個信標從森林升起。牠們看到了他的光,然後牠們跟著光找到了其來源。
找到了他們。
山下的聲音再次開始說話:“裡有粗的咩?”
渥斯卡笑了──這是他面對官僚或商人時擺出的輕鬆笑聲。
“我剛才有些兔子,不過我恐怕你們來得太晚了。如果你們冷的話,這裡還有一小堆火。但除此以外這裡沒有任何會讓你們覺得有趣的東西了。你們最好回去繼續原來的路。”
[總覺得我漏了一句. 不知道, 書在學校]
“ㄋ裡ㄎ能ㄇ有,”那個聲音說,“也ㄎ能有。偶想,偶們最好看一看。”
“你們並不受歡迎。”渥斯卡簡單的說。“我警告過你們了。”
又是笑聲,然後樹叢中有了一些動靜。第一隻狗不理踏入火光的範圍。
狗不理看起來看起來像是人類的可笑仿冒品,腰部以上都是赤裸的,屁股上則圍了一條破布。牠的皮膚是綠色的,有很多疣。不像是啾太在城市裡看過的那種硬化的皮革,牠的皮肉堅實,並且在強健的肌腱拉扯之下顯得滑順緊繃。
這個生物比啾太矮,但是卻更結實,有著駝背與寬闊的肩膀,而其手臂幾乎拖到地上。牠兩手握著一跟棍子,啾太注意到棍子的尖端沾染著一些闇色的,看起來黏黏的物質。
狗不理的嘴佔了他的臉的絕大部分,與其說是嘴,不如說是野獸的顎,佈滿者張牙舞爪的尖齒。肌肉糾結的額頭下面是深陷的嗜血眼神,而牠的耳朵則像是畜生一般突兀地從頭頂往兩邊長出。
“裡也ㄅ被歡迎!”狗不理咆哮著,“咋就素裡的警告。”其他的身影開始從樹叢中現身。
渥斯卡僅有手動了一下,往前揮出,手掌向上,像是農人在田裡播種一樣。但地上長出的不是農作物。取而代之地,是在領頭的狗不理及其四周同伴所站的地上,上百的微小火焰從地上噴出。
帶頭的狗不理因為身上的破布著火而尖叫著,同時丟下武器,拍打著大腿與鼠膝,不顧一切地想要撲滅火勢。其他的則驚訝於這火的效果,並且因本身也怕火而向後退。
“掯!”其中一個叫道:“巫絲,那邊的寺巫絲!”
渥斯卡竊笑著,伸出一指,指向帶頭的狗不理。一道火焰從指尖疾射而出,準確地命中了狗不理的胸膛。綠色的皮肉綻開,狗不理隨著火勢吞噬自己的血肉而狂叫。
啾太無法將視線從渥斯卡身上移開。老法師看似如此輕易地施行這一切:選擇法術,喚起對大地的回憶,手動一動就可以釋放其力量,並且使魔法以火焰的型態出現。啾太知道這一切有多難,但渥斯卡似乎毫不費力就能駕馭。等一下法師將會精疲力勁,但是現在他輕鬆地轉而料理旁邊的一名狗不理騎士。帶頭的狗不理現在跟一沱會動的火球差不多,正從山丘的一邊滾落。沿著此痕跡,兩旁的狗不理也一起四散奔逃。
然後一切都逆轉了。山丘下弓弦一響,一枝狗不理箭桿像是從渥斯卡肩上長出來一樣。渥斯卡將手舉至肩頭,大聲詛咒,同一瞬間,他的注意力散失,準備中的法術也流失了。殘存的狗不理看到此景而從喉頭深處發出一陣嚎叫。
啾太用同樣的吼聲回敬,抄起他的小刀,從藏深處起身他前進兩步,往前撲進了樹叢後的柔軟冰涼苔蘚中。啾太了解到有東西故意絆倒了他。他在落地前疾速轉身,半期待會看到一個模糊的狗不理斥候正準備要撕裂他的喉嚨。
但那裡卻空無一人。不對,不是真的空無一人。在樹的輪廓後面有什麼高大的身影在動。不會是鬼怪,這比鬼怪的身材高大太多了。這是一個遮住臉的人型,身上穿著暗灰色與黑色。那個身影只殘留了一瞬間便消失了。
啾太爬起來,準備要跳向前去幫助渥斯卡,但卻發現有其他人開始進入這個場景當中。他的右邊響起號角聲,接近、清澈、嘹喨。這是人用的號角,用於狩獵之時。接下來是十字弓發射時的棘齒輪聲。至少二十枝十字弓箭有如憤怒的黃蜂般一路穿過厚厚的葉叢,就在啾太眼前,兩隻狗不理倒下。有著白色羽毛的箭枝刺入他們的喉嚨與胸膛。剩餘的狗不理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始逃跑。他們的士氣完全破碎,隨著燃燒中的首領下了山丘。
接著這群救兵出現在空地中。新來的這些人穿著合適的裝甲,他們只在開墾地上稍事停止以重新上緊十字弓或是抽出他們的武器,然後便因開始追逐山丘下狗不理騎士而消失了。批在他們的鎧甲外的上衣是白色的,披風則是紫色。啾太了解到他們是來自埃速爾[Alsoor],靠近海岸接下來的一個大城。
當啾太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一個士兵暫停腳步,看著這個學徒。啾太預期這個金髮的,比啾太老不了多少的年輕士兵會繼續去追趕狗不理,但事實上他卻用十字弓示意啾太去跟他的老師一起。一隻箭已經躺在十字弓的溝槽裡,而其弓弦也已經上緊。
啾太慢慢爬起來,走向受了傷的渥斯卡。老法師已經把狗不理箭從手臂中拔出來,並且正在用染滿血的手按住傷口。
另一個人進入了空地。這個人個子很高,走路時踩著堅定的步伐。他沒有穿著鎧甲,而牠的上衣上則飾有雙重陽炎──這是塔爾教派的徽記。
渥斯卡此時已經開始說話:“我對各位適時的搭救真是感激不盡。當這些狗不理來的時候,我們正在此地紮營..."
那個未拿武器的人忽然開始攻擊渥斯卡,用拳頭的背側結結實實地打在渥斯卡的下巴上。老人在這樣的衝擊之下變得蹣蹣跚跚,從嘴角處也流下一道血痕。
啾太大叫著要衝過去,但那個年輕的士兵用帶著鐵手套的手像夾子般抓住啾太的左肩。
沒著鎧甲的男人說道:“你被控在埃速爾的領地上施行巫術。”
“好官爺,當時我們碰上了狗不理啊。”渥斯卡用充滿血泡的含混聲音說。
“埃速爾的土地乃是受到塔爾教會聖靈的守護。汝等今日在其律法之下被逮捕,亦將在此律法之下受審。吾乃坦那弟兄,汝等將要隨我回埃速爾受審。”他轉身示意號兵吹起收兵的號角,將追逐狗不理的部隊召回。
“我們已經找到要找的東西了。”坦那說,岩石般的視線投在渥斯卡與啾太身上。
渥斯卡用手背揉著冒血的嘴角。“我想,”他大聲地說,故意讓啾太與守衛都聽到。“我們跟狗不理在一起可能會好過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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